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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榕樹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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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你們犯規!作弊鬼!」

 

  一陣罵聲打斷遊戲的進行,音量大到讓其他孩子愣是呆在原地看向來源——米利氣得臉紅脖子粗,似乎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,一隻腳用力的踏地板發出噠噠聲。

 

  班因見狀,走向生氣的米利,拍了一下她的肩膀:「那換妳來當鬼,關燈!」

 

  他天真的只想讓遊戲繼續,殊不知這沒想太多的舉動讓女孩更惱火,正打算繼續罵下去——

 

  「同學們,上課囉!」老師的呼喊聲宣告休息時間來到尾聲。

 

  其他人面面相覷,沒對米利的突來的歇斯底里多作反應,按照指示跑回教室的方向,唯獨她遲遲沒動作站在原地,原本精緻的小臉皺起,臉色逐漸難看。

 

  「米利……老師叫我們回教室了。」班因拉拉不願移動半步的米利提醒道。

 

  「走開啦!」緊接著被對方厲聲喝斥,甩掉那隻拉著她的手。

 

  「米利、太陽、阿火,快點進教室!」老師催促還沒進去的三個小朋友,本來以為所有孩子已經進去結果發現還有漏網之魚。

 

  「不要!」平常乖巧懂事的女孩性情大變,甚至還反駁師長讓旁人著實愣住,兩個男孩夾在中間不知所措。

 

  「米利,怎麼了?太陽跟阿火欺負妳嗎?」女性教師軟聲靠近,試圖想搞清楚狀況,兄弟倆連忙一旁搖頭否認。

 

  「走開!全都走開!」

 

  女孩像是想把全部人推開,在場所有人包含他們連老師都被得罪一輪,雙腳就是堅持不離開原地,男孩們已經嚇到只差沒瑟瑟發抖。

 

  「米利!」老師顯然不苟同女孩的言行。

 

  「你們都是傻瓜!」

 

  「怎麼可以這樣說話?好啊,妳這麼喜歡站,就站在這都不要進來!你們兩個,快點進去!」被女孩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態度激怒,年長女性的語氣也不再客氣。

 

  「老師!」氣氛火藥味濃重,班因同學舉手出聲發言:「剛才上英文課其實是阿火偷偷告訴我答案才可以坐下的!」還將方才上課的小秘密全盤托出。

 

  「?!」札拉特同學顯然沒預料到會遭逢親生兄弟出賣。

 

  「既然你們這麼誠實,三人都在這邊罰站!」他們的老師在發號施令完轉身回到教室,任三人站在那不再予以理會。

 

  豆大的淚珠像是斷掉的珍珠項鍊,女孩方才一直強忍的淚水在老師轉身走人後終於掉下來。男孩們則是沉默不語陪著她站在那,大概覺得說什麼都會被反駁,不如閉嘴。

 

  烈日當頭,三個矮小的身影不同於室內的孩子們站在外頭曝晒。

 

  「太陽是笨蛋。」首先開口的是站在左邊的女孩,眼眶有方才哭過的紅腫,不知道口中的太陽到底是頭上那個還是身邊這個。

 

  「還是豬頭。」右邊的男孩附和道。

 

  「為什麼都說我?」兩人中間的男孩馬上對號入座,無辜表示二對一夾擊不公平。

 

  又是一陣沉默,先有動作的還是米利,她轉身走往剛才札拉特蹲在那的大樹,被拋在身後的班因跟上問道:「妳要去哪裡?」

 

  「樹蔭底下坐著。」得到簡短的應答,兄弟倆跟上女孩的腳步,三人向那棵榕樹走去。

 

  就在他們走到樹底下的同時,不知什麼東西從樹上掉下來砸到米利的頭,「呀啊啊啊——!」她發出驚叫聲胡亂撥弄頭部,突來的空襲讓原本收起的眼淚又險些被嚇出來。

 

  「是小鳥欸!」

 

  在慌亂中聽到班因發出驚呼,連忙低頭察看,一隻麻雀靜靜地躺在地上,除此之外沒有更多動作;札拉特率先蹲下身將那團雀球捧在手心,班因興奮地在他身旁打轉不停問可不可以摸,米利同好奇的看著對方手心裡的鳥類。

 

  「……牠已經死掉了。」

 

  向來不多話的男孩發出死亡宣告,告知其他人這隻鳥的逝去,換來短暫的沉默。

 

  「可是還熱熱的。」班因輕觸由羽毛覆蓋的小小身軀,死亡的氣息圍繞在孩童之間,他們尚未知曉何為生死,只是共同感受生命最後殘留下來的餘溫。

 

  「我們……幫牠挖一個墳墓好不好?」原先驚魂未定一直沒發話的米利終於冷靜下來提議道,另外兩個孩子看向她,「因為爸爸媽媽都說人死掉之後要埋起來,然後、然後幫他們立墓碑……。」雙手抓在裙擺上像在掩蓋自己的不自在,對於談論死亡似乎不太擅長。

 

  「好啊!我們挖這邊怎麼樣?」班因毫不猶豫同意這個主意,開始繞著樹下尋找適合的地點。

 

  「那邊土很軟,比較好挖。」札拉特指著另一邊,剛才蹲在樹下的觀察結果在此時發揮作用。

 

  「……我幫你拿。」米利主動上前向札拉特伸出呈碗狀的手勢,經常面無表情的孩子看向她,兩人對視的那刻,米利才發現札拉特那不明顯但色澤不一的雙眼,不知道是反光,還是純粹看錯。

 

  「阿火快過來幫我!」

 

  另一人的聲音打斷短暫的對視,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,小鳥屍體的溫度已經接觸到小手上,那雙異色瞳早就移開視線。

 

  女孩站在一旁看兩個男孩忙碌的背影,沒有挖掘工具他們就用一旁的石頭替代,地上漸漸被挖開一個坑洞。

 

  「米利,這樣可不可以?」班因興奮的展示他們兩人的努力成果。

 

  「你們要挖深一點,不然會有貓咪跑來挖走吃掉。」女孩看不下去,將鳥兒放置在一旁的石頭上,乾脆也蹲下動手幫忙挖深那個洞,「哇,難怪老師說妳很聰明。」班因向來不吝嗇給予讚美。

 

  「是你太笨!」被稱讚的孩子提高音量,用挖土的動作努力無視臉部熱到發麻的飄飄然,一切只能歸咎天氣太熱。

 

  最後挖到滿意的程度才將小鳥放進去,把洞填補起來,為了讓土可以緊實些,三人還從旁再填些土上去變成一座小山,上面還插了一枝根樹枝代表墓碑。

 

  後來三個孩子因為這樣渾身泥巴,又被老師訓斥一頓帶去清洗乾淨,已經是後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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