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《驅邪避凶》

曾經聽媽媽提過,他們的祖母儂格拉・薩利枯年輕時似乎想成為一名醫生,兄弟倆基於好奇心尋問過本人這件事的真實性,得到的答案只有對方高深莫測的微笑,說她的願望早就實現了。
但他們記憶中熟悉的,是已經身為降頭師的祖母,何來願望實現?
「太陽,快尿到阿火身上。」那位傳說年輕立志當醫生的祖母面帶嚴肅,向一旁驚魂未定的班因發號施令。
一綑暗紅的粗麻繩將札拉特五花大綁,手腳皆被限制行動,他像毛毛蟲般在地上扭動。
「啊?」被命令的孩子目瞪口呆,懷疑是不是自己剛剛暈到幻聽,本來害怕的情緒在聽到前所未見的要求後,頓時愣個無影無蹤。
「快點!」儂格拉聲音依舊凜然宏亮,不見半點玩笑意味,河東獅吼也不過如此。
祖母的威壓直接取代對未知的恐懼,班因二話不說,慌忙將褲子脫一半露出半個屁股,雙手把前方的「小水槍」托好瞄準,就預備姿勢。
「阿嬤,我、我尿不出來……!」
興許是被現下的異常狀況嚇到膀胱突然很健壯,班因不管怎麼努力就是擠不出半滴,這窘境讓他感到格外無助,還原地不停小踏步。
「別人都是嚇到尿出來,為什麼就你嚇到尿不出來!」儂格拉恨鐵不成鋼,無奈之餘還是移到排行最小的孫兒身旁緩緩吹起口哨。
「噓~噓~噓~」
「嗚嗚呼嗚嗚呼呼嗚嗚!」
祖母的口哨聲和札拉特被堵住嘴巴的聲音形成強烈對比,最後班因終於在「催促」下,成功排出帶有溫度的金黃之水,那些液體被祖母充滿氣勢且俐落的以徒手抹滿他哥哥身上其他地方,一些水漬因為札拉特掙扎的動作波及到四周。
「噁,髒髒!」班因嫌棄道,即使這些產物源於自己,但還是被撲鼻的尿騷味弄得退卻。
「恁祖媽替你們把屎把尿到現在,有什麼好髒的,快過來幫忙扶阿火!」
他二話不說馬上跑過去幫忙處理昏過去的哥哥,班因開始不確定剛剛被塞在毛巾下發出的悽慘尖叫,究竟是來自「鬼」還是札拉特本人。可能都有,畢竟被尿尿抹滿全身並不是什麼美好體驗。
有一民俗療法盛傳,童子尿可驅凶避邪。
班因懂事以來,他的尿液被拿來急救的次數確實有點頻繁,以至於好一段時間被訓練到一出事就下意識摸褲頭的反射動作,被人詢問還得編謊說他在跳舞。
那次札拉特事後不記得被附身過,更沒有驅邪過程的記憶,兄弟倆身上各自貼有祖母包紮得宜的繃帶跟ok繃。想當然班因不會放過賣哥哥人情的機會,才過一個晚上就把來龍去脈不顧祖母要他暫時保密的告誡,一五一十告訴札拉特。
「……你亂講。」札拉特皺眉,只用三個字表達對整起事件的感想,似乎特別不願相信塗尿的部分。
「你自己去問阿嬤……嘶!」班因不甘示弱雙手叉腰,抬頭挺胸不容質疑,叉腰的動作還牽動到傷口。
兩人離開房間,下樓來到祖母所在的房間。
「「阿嬤!」」
他們直接打開儂格拉的房門,想為剛才的爭論討個結果。
「我不是說要敲門?」儂格拉嘆口氣,午後的暖陽照進房間,她坐在床上,轉頭看向魯莽的孫子們。
喀擦……扣扣。
離門最近的班因把門關起來敲了敲,再次打開房門。房間風格佈置簡單,以一個人住而言格局顯得有點大,一扇窗、一個大衣櫃、一張雙人床,和一張沒有鏡子的梳妝台。
「你們兩個來,阿嬤有話要說。」
她朝著雙生兄弟招招手,兩人乖乖過去,突然被這樣的氛圍弄得興致全無。
「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有關於鬼(ผี)的故事嗎?」
喜歡利用三言兩語蠱惑人類,好以控制心神進而破壞肆虐。
「嗯。」兩人們只是一起應聲點頭。
「你們的體質很特別,會吸引一些東西靠近,阿火,知道為什麼你們的房間都是蛾嗎?因為有那些東西在,蟲類就會聚集。」
「所以我也是鬼嗎?」札拉特問道,旁邊的班因連忙故作害怕倒抽一口氣,遠離他兄弟一步之遙。
「唉……不是,你只是比較容易吸引他們而已。」
儂格拉把班因拉回來,試圖組織小朋友聽得懂的語言解釋。
「但我不會吸引蛾,只有阿火而已。」班因就著祖母拉著的手晃啊晃,提出疑問。
一直坐在床上的老婦聞言站起身,將孫兒們牽至窗邊,陽光照射到他們身上,札拉特看到班因頭上有一圈光環,班因在光線照射下注意到札拉特的異色曈看上去更加明顯。
「太陽,即使看到什麼也絕對不能說出口,更不要寫下來。」
「阿火,如果害怕就抓緊太陽的手。」
儂格拉將兄弟倆的手牽起相握,上頭還有昨天的騷動造成的傷口,孩子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,過程勢必跌跌撞撞。
她能做的,只有替他們包紮好傷口,告訴他們——保護好你的兄弟。
「所以太陽尿尿在我身上的事是真的嗎?」札拉特保持不放棄追尋真相的精神向祖母尋問道。
班因從儂格拉的眼神中看到他的屁屁被連環巴掌的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