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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眠之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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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事情是從哪裡開始不對勁的?

 

  札拉特試圖釐情前因後果,按照米利所說,那麼認知污染應該發生在更早以前了,是她來詢問委託時就開始了嗎?還是在做巧克力時發生的?

 

  不知道,好亂、好累。

 

  思緒糾結在一塊,最終沒能理出一個果,所有謎團在確認米利送醫不治後無從解答。

 

  左手肩膀包扎繃帶,傷口有點深因此縫了好幾針,身上的衣服已經先換成乾淨的病服,札拉特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,方才警察已經來找他簡單問話,無法回答的問題一律用不知道帶過。

 

  「老媽等等會來。」

 

  他弟拿著手機走過來告知他們的監護人正在趕來的路上,平常多話的班因此刻也只是安靜地坐在床邊,兩人都不喜歡醫院的氛圍。

 

  耳邊充斥醫護人員奔波各個病房的腳步聲和談話聲,一切像跟他們毫無相關融為混雜的背景音,突然一個帶口音的人聲將兄弟倆拉回現實:「札拉特跟班因?」對方喊得還是本名。

 

  眼前高大到不像本地人的身形和膚色也確實很難忽視,他們不知道外國人的年齡怎麼推算,對方的髮絲摻雜一部分銀白,加上皺紋能推斷男人有點年紀,藏在鬍子下的疤痕也是醒目的重點之一。

 

  「你們可以叫我加爾,我和薩利枯家的大家長工作上有點往來。」他遞出名片,班因伸手接下,上面都是外文,一個字也看不懂。

 

  男人提到大家長,所以他認識祖母?

 

  加爾微微傾身與他們平視,盯著兄弟倆好一下子,班因警戒的將札拉特護在身後,那雙眼像是把人看透,分外不舒服。

 

  他連忙笑著解釋:「抱歉,確認一些事而已,你們雖然年輕,但已經是很優秀的守密人。」最後那句壓低音量,只讓三人能聽見,兄弟倆瞪大雙眼,算是第一次遇上同為知情孤立條約的相關人士。

 

  「又在幫你們那邊招人?腦筋可別隨便動到我家孩子身上喔。」

 

  一名年輕女性從加爾身後探出頭,男人太過高大以至於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她,還順帶加入三人的悄悄話,險些把兄弟嚇到原地彈跳互撞,札拉特牽動到傷部倒抽一口氣,班因手忙腳亂趕緊起身保持適當距離,加爾則向突來的女子禮貌微笑,嚴肅的氛圍蕩然無存。

 

  「媽!跟妳說過幾次出現就講一聲。」班因無奈地提醒來人。

 

  女子一頭烏黑俐落的頭髮,身穿淡黃素色襯衫搭配藏青長裙、羅馬鞋,勾起紅唇莞爾一笑,札拉特的眉眼與她相像,笑起來的神韻承接給班因,整體氣息不像已經有兩個孩子的母親,說是他們的姐姐也不奇怪。

 

  「我看你們聊得很認真不好打擾。」他們的媽媽聳聳肩,噘嘴故作無辜貌,這部分不難看出班因都跟誰有樣學樣。

 

  「您的到來怎麼會是打擾呢?薩利枯小姐。」加爾饒有興致觀察三人。

 

  「都處理好了?那我要帶他們回家囉。」顯然不太想跟加爾閒聊太久,女子各自牽起兄弟倆的手要離開,負責札拉特的那邊動作特別小心翼翼,加爾側身讓出道路,點頭以示道別。

 

  他們走進電梯,1樓的按鍵亮起。

 

  「你們認識?」這次是札拉特發話。

 

  「有點工作上的往來而已,以後再解釋。」母親淡淡回應。

 

  「你們兩個該不會……!」班因此刻真是憎恨自己想像力豐富的腦袋,就不該跟著祖母看些奇怪的肥皂劇。

 

  「呵呵,小笨蛋(โง่),加爾最喜歡年輕的男孩了,我剛剛可是在救你們。」他們的媽媽輕笑說出驚人之語,似乎不像在開玩笑,兩人覺得男人剛才的凝視多出幾分意味,頓時感到後怕。

 

  叮!電梯來到1樓。

 

  她雙手勾著兩人的手臂走出醫院,外頭天色已黑,母子三人來到停車場,他們的母親掏出鑰匙遙控器感應開來的車輛,走到車前停下來轉身面向兩人,將這對孿生兄弟的頭各自輕靠到她的左右肩膀,兒子們的個頭已經超出不少,需要配合母親的高度稍微壓低身姿。

 

  為了讓這倆個孩子也能好好過上生活,同時還能擁有人生選擇,她和母親竭盡所能努力教導他們如何保護跟隱藏自己的身份,哪天兩人想獨自離開,她們就能欣然放手。

 

  女子試圖想說些什麼,累嗎?害怕嗎?最後什麼都沒說出口,只是抱住她的孩子。

 

  年輕時天不怕地不怕,加上受益於母親的教育,總認為沒什麼能束縛她,經常不聽母親的勸亂來,如今走到這步倒是多少明白,做為人母害怕失去的心情。

 

  「媽?」

 

  「走吧,阿嬤在家裡等我們。」她收起心緒,讓兄弟倆上車前往回家的路途。

 

  到家時已經來到夜半,發生太多事沒注意到時間流逝,一名老婦坐在客廳貌似等待已久,口頭只提醒孫子們快去洗澡休息,沒再過問。

 

  班因在札拉特之後洗漱完打開房門,燈沒開,房內一片漆黑,只有長廊的燈光從門口照進。

 

  他關上門,室內重回黑暗,仍然沒開啟任何照明。

 

  憑著身體記憶摸黑走到床邊躺在下舖外側,碰到一團有溫度的大型物體縮在靠牆那邊,確認好位置找到一旁的空位把自己也塞進去,彼此背部的溫度傳來,兩個正值成長期的少年一同擠在一張單人床上,空間早就不如從前寬闊,他們的腳甚至已經長到可以碰到床尾板。

  滴答、滴答……。

 

  誰也沒開口,只有那個替換過一次的時鐘秒針依舊在運作,以及兩個人份的呼吸。

 

  滴答、滴答……。

 

  如果不是時鐘的跑動聲,時間彷彿停滯不前。

 

  滴答、滴答……。

 

  「……唉。」

 

  良久,不知是誰嘆了口氣,所有人陷入不眠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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